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女大学生被骗进入传销组织3个月后 父亲“杀”进窝点获救

admin 2023年02月12日 内蒙古什么生意好做 74 ℃ 0 评论

(来源:凤凰城WEEKLY )

传销组织成立大半年了,2023年春节后,毛晓璐终于找到了银行的武汉月嫂公司工作。 几天前,她又被分配到离家几十公里比较偏僻的分店,需要“住农家的院子”。

全家人合计起来,决定让毛晓璐辞职。 大半年前误入传销组织的经历,给父亲毛明军带来了心理阴影,他北京要账公司不敢让女儿走得太远。

影子一直记得——几个月后,毛明军在视频通话边上戴着口罩的毛晓璐。

“摘下口罩,看看脸上的疙瘩(痘痘)会不会掉下来? ”毛明军隔着手机屏幕要求。 摘下毛璐两秒钟后,旁边传来一个陌生的声音。 “戴上口罩! ”毛明军心中一震,他确定女儿被传销组织控制着。

之后,为了避免女儿受伤,他开始通过微信、视频通话“协助她的表演”。

当时的毛晓璐刚毕业,她25岁了,被邮购吞并了。

控制

误入传销组织的消息于2022年5月13日传来。

晚上9点多,毛明军接到了学校辅导员的电话。 那时,毛晓璐正好“打工”两个月了。 在电话里,指导员告诉毛明军夫妇,山东临沂警方有两个同学刚从传销组织的窝点里救出。 两人说在现场见到了毛晓璐,但就在警察捣毁现场的几天前,毛晓璐“已经被搬走了”。

25岁的毛晓璐原本将于6月从河北某系毕业。 因此,新年刚开始,她就在找实习的地方。 3月2日,毛晓璐告诉父亲,他将和同学在秦皇岛打工。 两天后,她又告诉父亲,秦皇岛当地的工资只有2000元,一个同学给她介绍了山东临沂的工作,工资4000元,“也可以和家人一起去”。

毛明军没在意,他觉得是件好事。

3月5日,毛晓璐坐火车离开秦皇岛。 不久,她给父母寄了一个定位,表示“山东临沂市兰山区”。 此后,毛晓璐再也没有给家里发过信息。 十多天后,毛明军开始起疑。 他问妻子,女儿去了哪里。 妻子歪着头说:“不是去临沂了吗? ”但是,毛明军总觉得不对劲。

该校同学表面上介绍工作,但实际上是邮购的诱饵。

接到指导员的电话后,他马上给女儿打了电话。 “大闺蜜,你个人创业好项目被传销组织骗了吗? ”毛明军直言不讳。 女儿否认自己在学校学习。

毛明军隐约想起,此前在数不清的与家人通话中,毛晓璐一直在用打字和语音交流。 “说话不是她的语气。 ”偶尔在视频通话中,也戴着口罩。 毛明军听说,沉迷于传销组织的人随时都能看到,行为、说话甚至思想都得到了控制。

其间,毛晓璐以“准备考研”“报了考研”为名,向父母索要7万元。 这7万元,是毛明军和妻子到处凑来的。

毛璐璐说服父母的原因之一是:“这份工作,我一个月工资4000,人(硕士)一万。 我考上研究生,硕士毕业后,一个月就有一万多人。 我一年内可以把这笔钱还给你。 ”2022年4月10日,毛明军用微信给女儿汇款。 此后,毛晓璐几乎不再联系家里。

从5月13日开始,毛明军为了救女儿开始策划——。 他先向秦皇岛市海港区某镇派出所报案。 几天后询问进展,被告知“不足以立案”。 毛明军不能理解。 他说女儿3月5日出门,已经两个多月没有音信了。 终于,在所长的帮助下,事件成立了。 但警方表示,经查,毛晓璐“没有买火车票的记录,也没有住酒店的记录”,“没有任何线索”。

其实,毛晓璐一直有收集票据的爱好。 当年秦皇岛开往临沂的高铁票,她一直夹在驾照中间,至今尚存。

偶尔视频对话中的毛晓璐,总是戴着口罩。

“配合表演”

毛明军“如魔惊”,吃了睡了都不好。

他每天翻手机,找人打听传销组织的“内幕”。 通过网络连接的几名反邮购相关人员告诉他:“加入邮购组织的人,只要家人不着急,就永远不会回来。” 在媒体工作的侄子也了解情况后,说:“叔叔必须找。 不找这个孩子就不会回来。”

但毛明军没有那么多资源和方法,这位53岁的男子很难自己找到体面的工作——这几年,他在秦皇岛打工,在工地上搬运水泥、钢筋、钢管,每天收入在100元到150元之间。 因为家里有亲戚在北京搞建筑,所以毛明军的两个孩子学的专业和建筑有关。 他想以后也许能让孩子去亲戚家找工作。 但2022年亲戚经营状况不好,毛晓璐不得不自己出去找工作。

“如果找不到女儿,我宁可死在外面。 ”毛明军暗暗下定决心。

他本打算5月出发去临沂,但听说当地发生疫情,他去隔离,所以来晚了。 那时候,毛明军一直和女儿保持着联系。 有人提醒他,有人加入邮购组织,在旁边看他在做什么。 于是,在为数不多的通话中,毛明军夫妇装作不知道女儿的危险情况,只能“含泪‘演’”。 接通电话后,他一般都会问候“好朋友,学校怎么样”,叮嘱“好好学习”,或者在意“吃了什么”、“想买点什么,但是没钱了告诉爸爸”。 但实际上,他害羞得发不了财。

6月10日,毛明军报警一个月过去了,秦皇岛、临沂两地警方一直没有消息。 他给临沂警方打了好几次电话,但对方一直劝他“别来”。 毛明军又问女儿“在哪里”,毛晓璐给她发了“南京江宁区吉山考研镇”的定位。

毛璐给父母和朋友发了定位,但拒绝进入定位共享。

一天傍晚,毛明军和侄子商量,打算第二天开车去南京找女儿。 出门之前,他给当地的神婆算了卦。 “大仙儿说,明天不是旅行的吉日,请让我四天后出发。

就在等待的四天里,一位亲友找人做了通讯定位,确认毛晓璐还在临沂市罗庄区。

6月20日,毛明军决定去临沂。为了让临沂警方配合,也为了避免去后被隔离,临走前,他去老家派出所开“寻女证明”,哭闹了好一阵才办成。

夫妻俩,加上毛晓璐的姨父和两个司机,一行五人连夜开车前往临沂。

“情报”

23岁的山西人李桑和毛晓璐被骗进了同一个传销团伙。也正是他,在被解救后提供了毛晓璐误入传销组织的消息。

李桑是被老同学“骗”进组织的。2022年3月,他突然收到来自专科寝室室友付某的问候。从那所专科学校毕业五年了,他们基本没什么联系。此前李桑失业后再也没找到工作。得知了李桑的情况,付某邀请他去临沂“见见面”,“玩上一个礼拜,说不定还能找一份工作。”

3月3日,李桑坐高铁到达临沂——从时间线上看,只比毛晓璐早了两天。而他们一同陷入的,是北派传销的经典品牌“蝶贝蕾”。该组织曾是公安部挂号的大案,早在2006年,涉案者就多达50余万人,涉案金额20亿元。

5月中旬,组织内一个男生的家人找临沂警方报了警,警方根据线索摧毁了该窝点,李桑跟着获救。同时获救的,还有一个叫罗帆的姑娘。罗帆也是在石家庄找工作失败后,被同学王某蓉以“有份在天津的工作还不错,项目迁到了山东,刚好还缺人”为由,骗到了临沂。去窝点之前,三男一女陪她逛了两天街,摸清了她的底细。

见面前,传销人员会故意失联,考察被骗人性格并消耗其精力。

被解救当晚,李桑告诉罗帆,“毛晓璐好像也是你们学校的,她被骗了7万块钱。你进来之前,她已经被转移到另一个‘家’(窝点)了”。罗帆把自己和王某蓉共同认识的朋友问了个遍,确认毛也是被王某蓉骗走的。

罗帆既不认识,也没见过毛晓璐。而王某蓉在窝点里陪罗帆待了一个星期后,就消失了。5月12日,罗帆从派出所出来后,王某蓉在微信上问她,“安全到家了吗?”罗帆回复,“什么样叫安全?”对方没再回复,并在朋友圈屏蔽了罗帆。

解救

这趟出门寻女并不容易。6月21日至24日,毛明军在临沂罗庄区找了6个派出所。6月21日,派出所先把他们带去一个之前被端掉的窝点,又带着他们走了三四个村,毫无结果。23日,民警带他们见了一个30多岁的小伙子。“警察说,这个人是做民间反传销的,你给他点费用,他们找人比公安还快。”民间反传销,一般价格在2万元以上。此前,毛明军也在网上找过几家反传销团队,有的开价2.5万。“我对天发誓,我已经一分钱拿不出来了。”毛明军说,“我就相信政府,我相信人民警察,我不相信这个。”

他不理解,既然已经确定人就在罗庄区,秦皇岛、临沂两地为什么不花工夫找?他曾向警方建议,把女儿照片发给各大队(张贴),“她看到之后就可以直接报警。”但民警根据以往办案经验告诉他,“你可千万别让她知道。她要是知道了,更不想见你了”——被洗脑后,大部分受骗者会听从传销组织指挥,躲避家人,有的即便被找到也拒绝回家。

6月24日上午,毛明军夫妇去了临沂市公安局,被拒绝进入。随后,他们去了彭坡村,决定自己蹲守。蹲守无果后,毛明军再次找到警方。

“我女儿3月5号出来,到6月24号,已经110天了。”毛明军不理解为什么不出警,接着他放出狠话,“不给我找着,我就死在这里。”当天傍晚6点多,四名民警终于和毛明军、毛晓璐的姨父再次去了罗庄区彭坡村。

那是一个看起来挺富裕的村子,道路两侧净是路灯,也有不少监控设施。天线、路灯、树木,都像极了此前的一段录屏——听说毛晓璐误入传销组织后,同学黄碧晨给她打过视频电话,通话时长8分20秒,黄碧晨保留下一段6分20秒的录屏。视频里,毛晓璐穿着浅紫色T恤,扎着头发,戴着口罩。在仰拍视角里,可以看到沿路贯穿着十几根电线,道路两侧种着树,每隔一段有白色路灯。

录屏视频的背景,成了毛明军找到女儿的关键线索。

民警身着便衣,在村长陪同下搜了一圈,没有找到线索。他们担心毛晓璐又被转移走了,于是请村长调出监控。一个多小时的监控中,毛明军一眼发现了女儿的身影。“我女儿骑着自行车出来,后座上带着一个女的,后边一个男的骑着电动车跟着她们。”村长称,这些不是村里的人。

民警很快找到了可疑的院子,并呼叫了增援。敲了几分钟门,没有动静。接着,警方破门而入,大喊“趴下”。“里面十几个年轻人,都抱头蹲在地上。其中有两个女生蹲在一起,低着头。”虽然光线不好,毛明军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女儿。

当天晚上,毛晓璐等十几个人被带到派出所做笔录。路上,妈妈一直拉着她的手,像是生怕她再跑了。警方原本让他们再等两天,但第二天,毛明军就急匆匆把女儿带回了秦皇岛。“我宁可(7万块)钱不要了,也必须把她带回家。”

窝点

被救回家的很多天里,毛晓璐闷闷不乐。她的手机、身份证都丢在了传销窝点。刚回来的一个星期,她几乎不与外界联系。毛明军屡次想问女儿在传销窝点里的情况,她都沉默或避而不谈。

女大学生被骗进入传销组织3个月后 父亲“杀”进窝点获救

“旁边都是派出所,你自己不会跑吗?”妈妈试探地问了一句。

毛晓璐有些委屈,“我没见到派出所。我出去的时候,他们(传销人员)一直跟着,带我们走小路。”许多天后,她向记者描述,她进入窝点的第一天晚上,手机就被动了手脚。此后,“蝶贝蕾”传销组织以听课、考试等理由不让她走,并不断洗脑让她接受传销的那套观念。她想过逃走,但院子大门一直锁着。和家人打电话、通视频,会有两名传销人员带她出门,一直跟着。

“我平时自己一个人习惯了,不喜欢被监视,所以一开始反应挺大的,但是你架不住他们(的气势)。”毛晓璐说,后来为了安全,她开始假装顺从,“我坚信,不管多久,家里肯定会有人来找的。”

和外界通话时,遇到棘手的对话内容,身边的人就会把手机麦克风关掉,教毛晓璐怎么说。“(他们)告诉我这个话不能说,这个问题不能回。”几次与父母、同学发送位置或“位置共享”时,传销人员也使用了虚拟定位软件,发出错误的定位“南京”。

那个“家”里的领导只有25岁,十几个年轻人每天进出、行为都听他的。“他们的目的,就是让我们像他们一样继续去发展下线,邀请更多人进来。”“家”里的女生都是极少数,但女生“拉新”却要比男生容易得多。为了防止周围邻居怀疑,传销人员会用不同手机在窗边和院子里播放音乐、打游戏的声音,“让其他人听不到里边在干吗”。

渐渐的,毛晓璐相信了“产品买得越多,升级就越快,下个月拿钱就越多”的模式。她觉得投资这7万后,未来她真的可以赚到数十数百万,“他们说,等我以后邀请别人过来,卖出多少套之后,级别够了,就可以当领导了。”

口头上,“蝶贝蕾”是一款护肤品——但它永远停留在口头上,毛晓璐没见过真实的产品,那7万元买来的20多份“产品”,其实是20多张签完字就被收走的单子。

而到下一个月,她会收到一张手写的“工资单”,上面写着:“毛晓璐,工资1万元”。这张纸条会被传销人员拿走。一段时间后,毛晓璐开始对“赚大钱”的说法产生怀疑。等到遇到李桑,两人简单交流了一下,都表示了“想走”——这促成了李桑之后向毛晓璐的学校传递情报。

但彼时毛晓璐又掉进了另一个陷阱。“那个时候我已经把钱投在里边了,想等着,看到底能拿回多少钱。”于是,在窝点一个多月后,毛晓璐开始在手机上和人聊天(拉人)。学校很快察觉到她的异常,对其他同学发出了预警。窝点领导转变思路,让她用社交软件,去找陌生人聊天。

被困期间,毛晓璐也想过这些人做的事是不是违法,“但看起来,他们每天除了打牌就是听课、聊天,也没干什么。”她也知道父母担心她,但大部分时间,手机并不在她手上。传销人员有时会直接替她回复,“我现在连吃饭的自由都没有了吗?什么事情都要问,什么事情都要管!”——类似“直怼”的回复,毛明军夫妇收到过许多次。

不能和父母说实话,甚至要欺骗他们,这给毛晓璐带来了心理困扰。但传销人员会立刻做“心理辅导”,“他们会说,你这么做只是为了以后能生活得更好一些,能赚更多钱,那才是对得起你父母。”

窝点虽然人员密集,但流动性很强——他们只有很少的行李,一旦发现风吹草动,可以立即转移。3个多月里,毛晓璐先后待过5个窝点。每次都是下午通知,晚上出发,会有男人骑自行车将她带到下一个“家”——获救一个多月后,毛晓璐还是习惯称待过的传销窝点为“家”。有的窝点间骑自行车只需十几分钟。

阴影

“我从没想过要考研,是他们(传销人员)说的。”毛晓璐说,那次和黄碧晨8分多钟的通话,也是传销人员安排的,“他们让我给她录个视频、发个照片、打个电话,再抱怨一下,说心情不好什么的。”毛晓璐解释,“这么做,是为了把考研的事坐实,让家人朋友不要来烦我。”

在临沂的三个多月,她感受到这里传销组织活动的密集,“就算是找到这个地方,他们还会转移去下一个地方,还会再扎根”,“根本清除不尽”。

由于大量传销人员同时也是受害者,根据目前法律,各地警方在清理掉一个窝点后,如果没抓到组织骨干,只能在24小时内将传销人员放了。许多人一转头,就再去从事传销。

辗转多个传销窝点的过程中,毛晓璐见过来自五湖四海的年轻人——一个出生于2002年的四川男生,当兵退伍后,被初中同学骗进东北的传销窝点,投了9万元。尽管一分钱没赚到,但他仍然相信传销套路,在东北待了几个月后,又来到临沂,再次投资。还有一个已经考上研究生的人,“他投了钱。但他告诉我他想走。我问为什么想走还要投钱。他说不知道为啥,跟那些人聊着聊着就相信了。”

女儿回来后,毛明军没责怪过她。他曾尝试问女儿,“那7万块钱给哪儿了?”女儿只回答“不知道”。毛明军就没多问。

看到女儿情绪低落,找不到工作,毛明军很揪心

原本以为人救回来,事就结束了。但看到女儿回来几个月了,每天吃完饭就回到自己房间刷手机,毛明军担心起来。亲戚曾介绍了一份工作,毛晓璐嫌工资低,拒绝了。毛明军觉得,传销洗脑的阴影和创伤还在,“思想没转变过来,遭(损失)了一大笔钱,她心里有压力。只想着赶快挣大钱,眼光高了,两三千块钱的工作看不上。”那段时间,他频繁求助身边那些看上去有些门路的人,“能不能求您帮我女儿找个工作?”

不久前从银行离职后,毛晓璐又恢复了宅在家里的生活。毛明军原本想着,该让女儿去大学里演讲,“讲讲亲身经历,让千家万户的大学生都别再受传销的骗”,但眼下,他只希望女儿心里的那块阴影能慢慢消散。

(文中人物均为化名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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